“是啊是啊！”李如海也抹著眼淚勸，“聖上，他們也算是咎由自取，如今去了，這罪孽也便了了，皇上萬不可再因此費心耗神，龍體為重啊！”

兩人這一說，後面一些機靈的大臣們，自然也都一起勸開了，一時間，整個大殿，一陣唏噓感嘆之聲。

這邊正哭著呢，忽聽外面一陣騷動，緊接著，有女聲高叫：“太後駕到！”

太後？

那個將法明留在自己行宮裏，不知道跟法明到底有什麽牽扯的太後？

蘇青鸞倏地一顫，忙不疊的擰頭望過去。

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來，十數名宮人，分成兩列排開來，中間一條走道中，一個中年宮女，扶著一人，自那頭逶迤而來，人未到，先聞釵佩叮當之聲，繼爾，又聞到一股異香，不知是脂粉香還是體香，香氣馥郁濃烈，隨著那女人的腳步，飛快擴散開來。

待近了些，那香氣便愈發濃郁。

蘇青鸞的鼻子一向靈敏，被白清寒笑稱為狗鼻子，然而狗鼻子的她，此時也聞不出這到底是什麽香氣，只是覺得，離得越近，越能嗅出那香氣中暗含的一絲腥氣。

當然，這大殿之中，橫屍兩人，血漿飛濺，原本就是有血腥氣的，所以，也不能說，這腥氣就是太後身上的。

蘇青鸞其實以前見過太後，每次赴宮宴，太後也會在場。

只是，那是她是以蘇家二公子的身份，坐在席間，一向離太後很遠，從來就沒看清她的模樣，更不曾想到，這個人，會跟自己兒時的仇人有牽連。

此時離得稍近了些，她索性踮起腳尖，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遍。

太後不是元允帝生母，但算起來，年紀也不小了，總也有小五十了。

但是，看起來卻完全不像五十歲的模樣，那腰肢纖細，步態輕盈，眉眼嬌媚，皮膚雪白，又塗了胭脂，抹了粉，塗了口脂，穿了件孔雀藍的織錦春裝，襯得那臉愈發白嫩，看起來，竟比元允帝還年輕些，最多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。

蘇青鸞看都會這位年輕的太後發怔，直到白清寒伸手扯了她一下，她這才醒過來。

卻是身邊的人，都已經跪倒了。

她忙屈膝跪倒。

白清寒是可以不跪的，他站在兩位使者旁邊，只是對太後躬腰點頭便罷。

太後的目光在使者和他臉上滑過去，然後，在他面前停住了。

“這不是醫仙嗎？”太後開口，嬌聲問。

然而這一開口，便暴露了她的年齡。

皮膚可以保養，身段可以維持，可是，這聲音，卻是無論如何也瞞不了人的。

這的確，已是一個五十歲老婦的聲音了。

然而，她的口吻，卻似少女一般輕柔嬌軟，兩相揉雜，便顯出一分怪異來。

“見過太後！”白清寒禮貌點頭。

“沒想到你也在！”太後好像完全忘了，是她特意給雲谷發的相邀的貼子，只是笑道：“哀家這些日子，一直覺得心口不舒服，茶飯不思的，正要找你來調理一下呢！你待會兒，可千萬不要早走！”

白清寒的嘴張了張，最終還是應了一個字：“是！”

太後笑了笑，繼續往前走，到了蘇青鸞身邊，又停住了。

“這是哪家的姑娘，生得這樣好看？”她忽然俯下身，戴著長長護甲的手指，挑起來了蘇青鸞的下巴。

蘇青鸞下意識的輕顫了一下。

因為童年的經歷，她真的對護甲這種東西，有種生理性的厭惡和恐懼，這總是讓她想起幼時被林扶雲抽血的經歷，實在太可怕了！

“回祖母，她是孫子的妻子，是您的孫媳婦！”蕭長安在旁替她答話，“她是平西王家的女兒！”

“啊，原來，是老蘇的丫頭啊！”太後笑瞇瞇，“長安，你真有福氣啊！找到這麽俊俏的媳婦兒！”

“太後過獎了！”

“皇祖母謬讚了！”

蘇青鸞和蕭長安幾乎同時回道。

“的確是美人兒呢！”太後笑，“跟你母親一樣！”

她說話間，蘇青鸞又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腥氣，她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，擡頭飛快的掠了一眼太後。

這一掠間，便覺得太後愈發怪異了。

遠瞧著時，覺得她年輕，現在近了，才覺這張臉有點太過光滑了。

不管再年輕的肌膚，一旦笑起來，總還有會有皮膚的紋路自然出現。

可是，太後再怎麽笑，那臉上依然是光滑異常，沒有一絲紋路出現，倒好像……戴了一張面具在臉上似的。

“這皮膚，真好！”太後仍在誇她，護甲在她臉上輕輕摩挲著，“還有這眼睛，真好看！真是好看啊！真令人羨慕啊！”

蘇青鸞被她這麽誇著，又這麽摸著，身上雞皮疙瘩一層層的往外冒。

好在，太後的註意力，很快被前面那哭哭嚎嚎的情形給吸引過去了。

她快步走過去，見到滿地血汙狼藉，已是吃了一驚，待辨出那屍身的模樣，不由失聲叫：“皇帝，這……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“母後！”元允帝膝行到她面前，痛哭流涕，叩頭不已。

孫國柱和李如海上前，將事情的原委，解釋給太後聽。

太後聽了，免不了也要痛哭一場，一忽兒怪元允帝狠心，一忽兒又怨自個兒命苦，過會兒又說這對母子咎由自取。

太後哪怕哭出來，也是極美的，恰如梨花一枝春帶雨，令聞者落者，觀者心疼。

群臣們自然也不能由得太後皇帝這麽哭，於是把方才勸皇帝的話，又拿來勸了太後一遍，什麽保重鳳體之類的。

蘇青鸞聽著看著，眼睛一個勁發直。

這是上林玉苑的大殿嗎？

為什麽她突然覺得，好似是進了戲園子一般，各樣人等，粉墨登場，唱念做打，好不熱鬧。

好吧，她就靜靜的看他們表演吧！

大家正表演得熱鬧，雲谷白九歌疾步而入，卻是已帶來了制作血滴子解藥的藥草。

白清寒和蘇青鸞沒空再看表演，專心治藥救人。

元允帝太後他們也及時控制了情緒，一齊關心起大皇子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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